说起来,对于文学来讲,家庭的幸福其实是万恶的根源。幸福又安定的家庭会让人觉得心情舒畅,满足于现状,从而失去了战斗力,失去了前进的热情。现在牺牲一下妻子和家庭,就可以在自己的道路上突飞猛进、勇往直前了。
悠介有点在逞强。不,悠介是在借此鼓励自己。
“两个人住在一起嘛,当然可以接电话了。”
“那我可以说‘我是相木’啰?”
“可以是可以,如果是找你的电话怎么办?”
“我父母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,没关系的啦。”
悠介有点尴尬,正色道:“自古以来,作家身边都是有女人的。”
“所以啦,你不是想成为作家吗?”
好不容易才作出的决定,被这么低俗地理解,真是让悠介头疼。
“过去这一年,我非常苦恼。成为作家的目标还没有实现,如果错过现在,就没有机会了,但我还是一直在逃避现实,得过且过,迟迟下不了决心。”
“在我认识你的时候,就听你说过了。你真的没想过会辞职吗?”
“我也算是一个有用的社会人才吧,在单位受压迫或是被降职,有可能会索性辞职,但如果不是到很糟糕的地步,也是很难下得了这个决心的。”
很难得,裕子理解地点点头。
“我辞去大学医院工作的时候,父母都哭了。”
“那你妻子呢?”
“起初她很惊讶,但后来并没有反对。”
妻子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冷淡,是沉着镇定,还是不感兴趣?又或是觉得这只是丈夫的信口开河呢?
“也许你不跟她说更轻松点。”
“父母居然说:‘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,为什么还要去干招徕客人的行当呢?’”
“写小说是风俗业?”
“我也不怎么明白。也许他们觉得收入不稳定,又常常要工作到半夜,和干风俗业没什么两样吧。”
“那写小说到底有多少收入啊?”
突然被裕子这么一问,悠介要考虑一下。
“写一篇六十页左右的短篇小说,如果能刊载的话,稿费大概在一页一千日元,一共六万块吧。”
“哇,这么多啊!”
裕子瞪大了眼睛。但就算写六十页的短篇小说,再怎么顺利也要花上十来天,而且也不一定能发表,也不一定每个月都会有约稿。在裕子面前,悠介不想说这么无情的现实。
“来到东京可以和编辑们混个脸熟,这样约稿也会多一些。”
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但并不是每个月都可以写啊,也没有奖金和津贴。万一生病不能写的话,那就是事业的终结。所以自由职业面临的形势是很严峻的。”
“没关系,我也会工作啊,你不用担心。”
“工作?干什么?”
“我在银座有个认识的朋友,明天去找找他。”
“是在晚上工作吗?”
“不错,和你一样,风俗业,呵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