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我刚流产不久,情绪十分敏感,总是对傅竞柯横挑鼻子竖挑眼。
其实真不是怪他,毕竟流产也不是他的错。可是看到他就总是忍不住想刺痛他,凭什么我这么难受,他却能够若无其事!
照常上班,照常吃喝睡觉,照常做一个招蜂引蝶的男人,而不是黯然神伤的父亲。
这样极端的反差让我深受刺激,只能通过不断的挑衅去找回某种心理上的平衡。
但实际上,我是在试探傅竞柯对我容忍的底线,而这份惶然则来自于强烈的不安全感。
在失去了孩子以及生育能力后,我潜意识认为,已经同时失去傅竞柯了。
出人意料的是,傅竞柯对于我的胡搅蛮缠竟然照单全收。
他几乎不会和我吵架,也很少辩解,更多时候只是沉默以对。
我起初以为这是他的包容,直到有天他问我要不要去旅游散心时,我才明白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病人,十分大度的不跟我一般见识罢了。
他以为我得了产后抑郁症。
仔细想来,傅竞柯的改变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的。
他像是突然被触动了什么开关,开始把注意力分一些在我的身上,处理工作的时候都会抽空看我两眼。
但我并没有因此觉得开怀。
我看得出傅竞柯很勉强,他似乎在强制自己完成某种既定的任务,甚至恨不得做个计划表出来,每完成一次就画一个小星星。
可惜,小星星总有画满的时候,而人的欲望只会与日俱增。一旦我开始贪图这样的傅竞柯,到最后必定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失望,如同曾经我经历过的一样。
没人能承受第二次,所以我决定离婚,但他质问我时,我甚至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。
这就是傅竞柯最可恨的地方,他明明最伤人,却又没真的做错任何事。
要是刚才他真跟那女的做了什么也好,我还能抓住他的头发破口大骂一顿然后就此死心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紧紧抱在怀里,热得够呛又翻不了身。
我越想越气,抬腿踹了他一脚,被傅竞柯抓住脚踝握在手心摩挲。
他手掌很大,带着轻糙的薄茧,摸得有些痒。我想收回,又被他握得更紧。
感觉到他逐渐加重的呼吸,我没敢再动,心里却冒出些可笑的无奈。
傅竞柯对于离婚这件事似乎没什么意识,或者说是单方面屏蔽了我的诉求,继续随心所欲。
但他的种种行动上又透露出各种不寻常,首先就是在肢体接触上变得更频繁,似乎想借此证明或者留住些什么。
我缓缓睁开眼睛,正对上傅竞柯深沉专注的目光,他也在看我,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大概是黑暗能够遮挡人心底最深的脆弱,也给了我一些白日没有的勇气:“你为什么不答应离婚?明明当时结婚你也不是很乐意。”
傅竞柯缓慢地眨了眨眼,深思熟虑过才回答:“也谈不上不乐意,只是觉得没必要。在那之前,我认为感情是最没必要的东西,我一直都没有,也过得很好。”